透视“健民现象”

12年前，健民还是一个资产不足400万元，亏损60万元的小企业；12年后，健民已是一个驰誉中华大地的知名企业，从1986年到1997年企业的规模增长89．6倍，销售收入增长72倍，利税增长189倍，利润增长268倍，总资产增长20倍，净资产增长33倍。

今夏湖北省遭受罕见的特大水灾。健民在这场水灾中受损达1500余万元，但困难并没有压垮健民人。1—9月份武汉健民集团又创下产值3．36亿、销售收入2．99亿、利税4943万元的喜人业绩，各项经济指标增长率均达40％以上，远远超过全国工业企业平均水平。

12年来，武汉健民集团保持了持续稳定健康快速发展的态势，成为企业“星河”中璀璨的一颗！

武汉健民集团持续稳定健康快速的发展态势越来越受到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和重视。日前，中共中央党校、新华社、光明日报等国内经济理论及新闻界的专家学者汇聚江城，就“健民现象”出现的原因、背景、意义，对“健民现象”的本质、核心及健民模式的特点、优势，结合我国当前国有企业改革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考察调研，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对“健民现象”进行了深刻剖析。

周天勇（中共中央党校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

健民10多年来一直按照企业自身的需要和特点使政企融合，在实践中形成了一种政令畅通又能保持较强赢利能力的经营体制。我觉得企业中党的组织建设和行政决策指挥按市场经济的需要，如果没有摩擦内耗成本，这种“党政合一”的经营体制，是一种低成本高效益的体制，也适合市场经济的需求。

白津夫（《理论前沿》编辑部主任、中共中央党校教授、博士）：

“健民现象”有以下几个特点：第一是市场定位准确，企业始终定位于小儿用药。市场定位准确，企业就能主动调整自己。这就引出一个很深的话题，即我们通常讲的企业要退出一些领域。健民从180多个品种中优选出24个品种。对一个企业来讲，这就是适当地退出一些品种，不搞包罗万象，不搞小而全。这是企业改革中的一个深层次的理论问题——企业要有退出机制。

第二点是管理到位。健民的管理都是基础的东西，但是这些基础管理非常到位。一个企业好的管理是有效的管理，而有效的管理是真正到位的管理。正因为健民的管理到位了，所以健民在管理这个层面上成为一种自觉的行为。

第三点是有一个好的领导班子。一个好的领导班子，并不仅仅是一种优秀企业精神和一个企业家，而且有一个企业家群体。健民的领导群体像巴西队球星似的群星灿烂。我们说国企的关键是人的问题，而人的问题的关键是领导班子。健民之所以能保持多年的持续增长，和几任领导班子团结合作是分不开的。

那么“健民现象”的核心是什么呢？我觉得不仅仅是快速健康发展的问题，更主要的是健民资产的运行质量高。资产运行质量不单纯是企业资产数量增长，更重要的是资产效益成倍增长。国有企业的问题说到底就是资产运行质量问题，健民通过发展确确实实地提高了资产的运行质量。我认为这是“健民现象”的核心和本质所在。提高资产运行质量不仅仅是保值增值的问题，还有一个深层的问题是资产保全。现在来看有两类企业，一是上市以后的股份制企业，由于没有很好地解决激励和约束机制，企业人为地构造了资产流失的缺口，比方说我们上市公司构造国内一块国外一块，资产就合理地流出来了，这是合法的资产流失情况。这种企业的资产不能保全的就不是高质量的资产运作。还有一个要注意的现象是，有一类企业实行股份制以后，不同所有制资产不同步增长，比方说，仅只保证国有资产这个部分保值，民营、外资这个部分却大幅上扬，增长很大。我认为这样也是不正常的。像健民这样的资产运行才是高质量的。

闵光新（武汉市医药管理局局长）：

“健民现象”一个突出的特点是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现代经营管理的有机结合。

第一，健民的发展跟过去的“叶开泰”有着一脉相承的联系（注：叶开泰药店系武汉健民集团的前身）。历史上的“叶开泰”很特色，号称全国四大药店之一，在发展到了一定的规模、资本比较雄厚之后，请能人来掌管药店的经营，其经营方式是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并且比较规范。

第二，较早地实现了股份制。“叶开泰”的员工都是入股者、持股者，现在来看健民的员工也是持股者。“叶开泰”的分配制度和用人制度在当时是领先的，员工对企业很卖力；现在的健民关心职工，家属病了厂里有人陪伴。

第三，“叶开泰”对质量相当负责。过去有句话：吃‘叶开泰’的药，死了人不是药不好，而是病不好”。很多故事说“叶开泰”的药很神灵。讲的是“叶开泰”做药讲良心、讲道德、讲社会责任感。现在的健民讲科技含量，用科研来提高产品质量，仅“龙牡”就进行了四次科研，根据消费者需求、专家的建议不断改进产品的内在品质和疗效。

第四，“叶开泰”提倡的是积善成德；现在的健民是关注民生。“叶开泰”初一、十五要放赈，对贫困人员免费义诊施粥；武汉市第一支救火队就是“叶开泰”组建的；现在健民集团每年都要举办各种公益活动，其理念的来源与“叶开泰”积善成德有关。

郑仲蘅（湖北省企业管理协会副会长、武汉市企业管理协会会长）：

健民12年来年年保持两位数的增长幅度，在发展上没有曲折，效益上没有波动，经济上没有出现过漏洞，在武汉市是没有的（国有、民营企业都没有）。健民由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发展成全国知名的大企业，也培养出了一批才华横溢的企业家。健民的每届领导都是武汉市的优秀企业家，企业界的新闻人物。韩秀琪（《光明日报》国内部主任）：

健民集团今年1－9月份40％的增长率很能说明问题。健民的长处在什么地方？我认为一个300年的老字号延续到现在，并且在比较艰难的环境下，取得这么好的效益，这说明企业的内功练得很好。健民的名牌产品，严格意义上说是不可替代的产品。

李国进（武汉健民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

1986年，健民集团跟所有的国有企业一样，面临着转轨改制（当时亏损59万元），只是我们的困难来得早一些，压力比别人大一些，感触比别人深一些，进入市场的意识比别人早一些。亏损的原因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过程中不可避免出现的：生产能力有，但产品卖不出去，资金沉淀产生不了效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悟出了一些道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逐步树立了“市场第一”的观念。首先是成立销售部，用自己的营销队伍来专门销售自己的产品；第二是树立产品特色，从180多个品种当中精选24个适应市场需求、前景广阔的产品作为重点推广品牌，“龙牡壮骨颗粒”（注：此前名为龙牡壮骨冲剂）就是在这时候开始重点培育的；第三是对产品进行广告宣传，武汉市在中央电视台做广告的首推健民，而且从1986年以来从未间断过。在这些基础上逐步形成了我们健民在市场经济环境下新的经营观念：企业围绕产品转，产品围绕市场转。10多年来，市场第一的观念在健民集团一年比一年深入，一年比一年有新的内涵。“龙牡”从1984年的2万元到1997年的2亿元产值的增长说明，一个产品关键在于本身的内在质量，要不断挖掘和赋予它新的内涵，使之不断适应市场，延长其生命周期，当产品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就要形成规模。这些观念和经营思想在当时是领先的。这也说明思想解放是推动武汉健民10多年来持续发展的动力。

闵光新：“优质、信誉、求实、创新”是健民10多年来持续发展的原因。他们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大胆创新，锐意开拓。以销定产，搞好两个转变，以科技为先导，以销售为龙头，这都是早在1986年就开始实践的。再一个是追求产品和企业特色，广泛征求专家和商业部门的意见。在北京一次就请了41个专家，通过市场调查找到企业的市场，确立自己的特色。第三个方面，健民的决策是讲民主化，讲科学化的。健民认为“广告既可载舟也可覆舟”，健民对广告费的决策是经过广泛的市场调查和职工代表大会、董事会多层次讨论决定的，从不敢贸然拍板；在科技方面，先后投入几千万，也都经过谨慎考虑才决定的。健民人是有一种精神的。他们规定现金、礼品达到50元以上都要上交。李国进总经理参加各类商务活动是每有必交，杜明德累计已交了10多万。这种廉洁奉公的精神给企业带来了一种以厂为家的气氛，员工形成了忠于企业的信念。优秀的传统文化与现代科学的企业经营管理，使健民即使在艰难环境中也能得到充分的发展。

郑仲蘅：健民集团的每位领导都在前任的基础上发扬光大，这是健民持续发展的保证。他们同心同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同拉一架车，同耕一块田，不争名利得失，只争把健民的效益搞上去。这个集团领导班子的特点是解放思想、搏击市场。十二年中三届班子培育了六种精神：第一是敢于开拓进取敢于创新的精神。他们从来不懈气，处处争第一，武汉市第一、湖北省第一、小儿用药第一、产品保护第一。第二是适应市场加大改革力度，他们总结出两个“围绕”、四个“需求”，即产品围绕市场转、企业围绕产品转；了解市场需求、研究市场需求、适应市场需求、引导市场需求。第三是依靠科技真抓实干的精神。第四是以人为本、从严治厂的精神。第五是迎难而上的艰苦创业精神。第六是自我约束的无私奉献精神。他们还培育四种能力：经营决策能力；开拓创新能力；企业管理能力；组织协调能力；实践工作能力；自我约束能力。

第二是内练真功，外争宽松。有的企业不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要找市场又要找“市长”，方方面面的关系要处理好。健民对内严格管理，健全各方面制度，对外寻求方方面面的支持和关心，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他们既找市场，也找“市长”。这里所说的“市长”是指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

第三是持续发展，形成合力。健民换了三届领导班子，但都是在继承基础上形成合力，把前任好的传统好的经验继承下来，在前任的基础上发扬光大。一个企业搞不好，往往是因为党政之间不团结，前后之间不协调。

第四个是廉洁经营，两手都硬。健民的纪检和廉洁工作做得很好，集团领导全力支持搞好这方面的工作。纪检部门的同志也是极力抓好廉洁工作，保证集团领导轻装上阵。几年来，健民一直都是武汉市廉洁经营的好典型，他们的廉洁经营不是无情无义，而是合理合理，很有分寸和尺度，既有情有义，同时又坚持按政策、按原则办事。

李国进：健民持续发展和政治思想稳定、企业员工爱厂敬业是分不开的。健民实行的是以人为核心的人本管理，企业的管理建立在员工自觉的基础上，而且健民的政治气氛很浓，现有员工800多人，其中党员就有180多人，每年都有很多年轻人递交入党申请书，员工们对搞好搞活国有企业充满了信心。

周天勇：健民之所以能成功有七个方面。一是按照市场需求选产品，按照产品特点占领市场。第二是重视品牌，特别是中药这种消费品牌，健民从宣传广告、公益事业，从各方面维护和培育了一个好的品牌。第三是领导班子素质比较高。第四是通过一系列科技措施保证药品的质量，提高药品适应市场需求的能力。第五，目前企业这种由国家控股、法人参股、职工持股的股本结构是合理的。健民这么多年来的发展也得益于这种股权结构。第六，从企业文化来看，从“叶开泰”到武汉健民集团没有脱离一种企业文化的背景，比如说行善、关心职工，从“叶开泰”开始就有一种文化的底蕴。最后一点，除了面向市场以外，按照中国的国情协调好方方面面的关系，为自己创造一个宽松的环境，这也是很重要的经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企业的领导和职工的精神、信念和务实态度，这是非常重要的，没有这些，哪一个保证机制都起不了作用。

梁言顺（中共中央党校调研室主任、教授、博士）：

“健民现象”的突出表现是连续12年以两位数高速增长。但成功的原因是重视实业的发展。健民的实业是20多种产品，特别是龙牡壮骨颗粒、健民咽喉片等受国家保护的品种。健民的广告回报率为什么高？就是因为抓住了主业的发展。除了广告的艺术性紧紧抓住了消费者之外，健民都是中药产品，相关度非常高，人们对龙牡充满了信心，对健民咽喉片也同样会充满信心。这有一种信誉链效应。

郑仲蘅：我对健民成功的原因进行过分析，主要有五个方面：第一市场是龙头；第二科技是先导；第三改革是动力；第四管理是基础；第五班子是关键。

白津夫：健民对国有资产高质量的运作模式，对于其他国企有哪些方面的借鉴作用呢？我认为有四个方面的启示：

第一是企业要加强定位研究。很多企业在起步的时候往往注重产品定位，也就是说，通过各种途径各种方式来树立自己产品和品牌的形象。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决定一个企业能否真正立足的是企业定位问题。而企业定位不完全是市场化、商业化的操作问题，它还包括企业的知识文化含量。就总体而言，我们的企业现在已经进入了企业定位时代，即从一般的产品之间的大战发展到整体塑造企业形象阶段。一个精明的经营者，在这方面应跟上时代步伐。

第二是要加大资本经营力度．资本经营有三个层次：第一层是资本支持直接利用率的问题；第二层是资本引伸、资本重组这一块；还有一层是进入资本市场。我考察过一些企业，在市场上比较活跃，或者竞争状况比较好的都调动了社会资本。从现代市场经济来讲，企业的成功在于更有效地调动社会资本，我们国内的不少企业也是这样，大兵团的优势就在这里。当然资本经营不能脱离以生产方式经营为基础，以资本经营为主导这样一个模式，这是一个很成功很稳定的模式。健民已经利用资本开拓市场，比如在河南、在重庆已经用资本打开市场。

第三是搞好品牌经营。现在很多企业往往讲如何创立品牌，我认为品牌是要经营的，不仅仅是要创立的问题。为什么很多企业全身心地创立一个品牌，可品牌创立以后要么不能持续走下去，要么不能经营下去，原因就在于忽略了品牌经营。品牌经营从品牌创立到形成规模和影响，健民已经走出了这一步，这是很可贵的。

第四要建立激励机制。一个成熟的企业仅仅靠一种精神是不够的，必须有一个完善的机制，用制度来保证。我们在研究国有企业存在的问题时发现，主要的还是激励和约束机制没有建立起来，激励不到位或激励滞后，也就是该给的不给或不及时给，等到真正给了也不以为然，这些问题需要研究。我看到这么一个企业，把员工人均20万资产提高到100万，企业的老总就不需要整天围绕生产转，员工已经变成一种自觉的行为，每个人都睁大眼睛关注企业的竞争状况，因为每个人的资产随着企业发展在不断扩充。这种激励是一种深层次的激励。另外还有一个企业家保护制度问题。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国有企业发展的问题。

梁言顺：对于健民这样的成功企业来说，最关键的问题是什么？那就是应该如何避免成功的陷阱，这也是中国1000家大企业及所有成功企业最关注的问题。在中央党校第三期1000家大企业领导干部培训班上，我和部分企业家谈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当国家重点强调众多亏损企业三年解困的时候，这些搞得好的企业首先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避免滑入困境。成功的企业怎样才能避免成功的陷阱？第一个是资本经营的陷阱。企业要想搞大，快速发展，必须搞资本经营，但在搞的过程中有一个必须注意的问题，即不能忽视实业的发展。健民的实业就是20多种产品，特别是龙牡、咽喉片。国内一些企业失败的原因是没有自己的拳头产品，不像健民有着受国家保护的产品。这既是健民的经验，也是摆在每一个企业家面前的重要问题。第二个是多产业陷阱，有的叫一主多业，世界上没有一个国际性大企业是搞多元化成功的，失败的例子却很多。

周天勇：健民还需要从科技与产品储备、企业规模扩张、资金筹措与股票上市、企业用人机制与激励机制等方面加强改革与创新的力度。健民集团虽然有企业文化的底蕴，员工们以厂为家，两者的关系处理得也比较好，但在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更重要的是突出股东和劳动关系。从市场经济和经济学的角度看，职工就是雇员，企业就是老板，职工就是要服从管理，对职工要定额、定责、评级、奖惩。现在的企业从人力资源的角度看必须严格地用制度来管理，一方面用人才、用企业文化来管理，另外一个是用严格的制度管理，企业必须建立在严格的现代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制度上。

赵鹏（新华社国内部主编）：